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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月,轻轻风——记参加道南书院禅七活动

发布时间:2023-11-12 04:08:07作者:佛缘网

今年十月二十七日至十一月二日,湘潭道南书院举办禅七活动,主七者为张公尚德老师。因缘殊胜,蒙师恩准,笔者有幸于十月二十九日走进禅堂,沾沐法喜。禅修结束后,忆及一时胜况,情难自禁,湲濡秃管,草就三章。因时过境迁,所述或有差池,望与七道友指正。

一、禅修日记

10月29日。

下午到道南书院,3:00进禅堂,大众均闭目盘坐,寂然无声。我在最后一排拣了个空位坐下。平日在家里虽然单盘能熬半个多小时,但我看禅堂的蒲团坐垫比家里的薄很多,不敢逞雄,便采取散盘的方式坐下。

3:00—4:00是第一堂禅修,静坐听师念诵六字大明咒的录音。录音第一段是金刚念诵,第二段是开口念诵,第三段复金刚念诵。师诵咒之声抑扬顿挫、绵绵不绝,真有苏子瞻所谓“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的穿透力。坐中忽想:要是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耳边能时时响起老师念诵的六字大明咒,心中也许要平静许多吧!

4:20—5:30是第二堂禅修,上座前老师特意将我的座位从最后一排调到第一排,我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内心诚惶诚恐。师为众开示唯识学,强调阿赖耶识是“未存在而将存在”、“存在的潜在性、原始性”,人只有“真在空里才能无烦恼”,“归到、实现空,只有做好事”。接着开示《指月录》“镇州临济义玄禅师”一章,讲到“海月既无影,游鱼何得迷”一句时,师点出海月就是法身,游鱼就是众生。讲到“大道绝同,任向西东。石火莫及,电光罔通”一句时,师点示:“大中有小,小中有大”、“共相中的殊相,殊相中的共相”、“一为无量,无量为一”。

下座后,师特意问我:“这个你懂不懂?”我老实回答:“不懂!以前的书都白读了!”师盯着我关切地问道:“没兴趣吧?”我回答:“有兴趣!”然后请教:“您刚才讲阿赖耶识有作意的可能,那么这种可能性是如何变成现实的?”师一句话作答:“引满能招业力牵!”刘秀美老师怕我听不懂,特意将此话写到黑板(实为白板)上。

晚上8:00开始小参,大众均踊跃报告。我问:“我第一次参加禅七,不懂方法,如下午第二堂禅修,我是应该专心听老师开示呢,还是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呢?”师回答直如当头棒喝:“你什么也不要听!”

师笑谓大众:“我唱歌给你们听好不好?”大家鼓掌。师高声唱道:“时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第一遍师唱一句翻译一句,唱完后又连起来再唱。我平日最怵唱歌,连国歌也唱不准,当然不会唱这首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歌。但我突然感到老师的歌声“此中有真意”,马上收摄身心,闭目端坐,以冀神而会之。坐中突然听师歌声一顿,振喝道:“你干什么!”然后接着唱下去,未几,再喝:“坐下,叫你坐下!”又接着唱,稍后,师“啪”地一声拍案而起,厉声喝道:“神经病!搞不下去了,结束!”拂袖回房。

我坐第一排,浑然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回首望去,见很多道友也是一片懵然。这时听刘秀美老师在禅堂中缓缓说道:“业障深重呀!要好好忏悔”、“佛法是心法,不是腿痛背痛,不是气脉”。这时师从禅房内出来,问一位师兄:“你刚才想问我什么?”这位师兄低头嗫嚅半天,然后走到老师跟前,深深跪拜下去。师曰:“我不吃这一套!”“你以为我是在唱歌?我是在传大法!”

我观察,师之发怒与常人不同。常人发怒,面红耳赤,呼吸加速,久久不能平息。而师年过八十,发起威来,声震屋瓦,却面不改色,收放自如,真高明禅师之高明手段也。

10月30日

昨夜回到宿舍,一山东道友得知我是本县人,问我“易俗河”得名的由来。我答道,传说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在这里湘江边上住了一个晚上,故名“一宿河”,后来就谐音转化为“易俗河”。旁边一北京道友说道:“有意思!禅宗上有‘一宿觉’的故事,不记得是哪位禅师了。”我依稀听过这个故事,也不记得讲的是谁了。

今天上午8:00—9:30第一堂禅修,师一上堂就开示永嘉禅师“一宿觉”的故事。然后问昨晚那位被 “呵斥”的师兄:睡了一个晚上,有何感想?师兄即从座起,老实回答,师对其回答围追堵截,大打棒子。

师云,因昨晚禅堂之事,必须讲讲《心经》,并说这个禅堂阴气太重,能不能继续搞下去,把七天时间搞完,只能求诸佛菩萨保佑了。随即对《心经》作了简要开示,然后带领大众念诵心经咒语:“揭帝、揭帝、波罗揭帝,波罗僧揭帝,菩提沙婆诃……”

我端身正念,跟着老师的声音念诵,突然感到全身从头到脚有如电击般袭来,一阵阵发紧发麻发酥,如此约有七八次之多。我心里顿生贪念,希望多来几次,贪念一起感应就没有了。

大众念诵中,师在座上开示:“好好忏悔”、“好好求观世音菩萨”。此时我腿痛加剧,心念散乱,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在咒语上了,真是业障深重!

11:00—12:00第二堂禅修,师上座开示白居易见鸟巢禅师公案,联系当今社会实际,不胜慨叹,沉痛地问道:“中华民族怎么搞下去?!”又结合儒释道开示何谓“大人”,何谓“宁静”,说:“‘诸恶莫作’就是不害人,‘众善奉行’就是能做好事尽量做好事。”我的腿子越来越痛,老是换来换去。后来干脆放松自己,既不管呼吸也不盘腿,饶有兴趣地听老师讲“故事”,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想老师这一堂的重点在“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下午3:00—3:30大众在书院前坪行香,行走中我抬头望望天空,厚厚的云层忽然露出了一个浑黄的太阳,连续几天阴雨后,老天终于开眼了!

下午4:00—5:00第一堂禅修,师上堂开示:“今天是第四天了,看大家能不能收到。”“一切都丢掉,感觉、意识都丢掉,丢掉也要丢掉,就是那个东西。”“你试试看,不要怕,有我在!”稍后,师叫大众谛听他诵咒:“揭帝、揭帝、波罗揭帝,波罗僧揭帝,菩提沙婆诃……”我知道老师在传法了,我想“收到”,可是腿子痛得六神无主,一点信息也没有。老师说:“这一堂我希望有一个半个能收到,但是……”随后开示《楞严经》中观世音菩萨证道一段。

下午5:30—6:00第二堂禅修,大众静座,我心中默祷:祝老师身体健康,长久住世,这不但是湘潭县之福,亦是天下众生之福也。

晚上小参,各位道友纷纷报告修习心得,有诚心感恩的,有观想到观音菩萨的,有激发忏悔心、大悲心的,有获得宁静超远感受的。我听了这些报告,感到十分惭愧,自己什么也没有得到,回想往昔所作所为,只能悲叹业深障重。

10月31日

上午9:00进禅堂,师上堂即说:“有人说弘扬中国文化,这话有毛病!什么是中国文化,《水浒》是不是中国文化?《三国演义》是不是中国文化?中国文化太坏了!弘扬中国‘人文精华文化’,这个就对了。”然后开示为什么他说“南怀瑾是佛”。接着又开示六妙门,说自己当年就是通过数息法,加一点念佛法门,在南老师那里得了一点好处。师强调“志一则气一,气一则志一”,教育大众要“保持、保养公平与正义!”

约上午10:00,师说:“外面阳光正好,各位赶快出去走走!”大众纷纷走出书院,昂首挺胸、大步穿行于广阔的乡村田野之间,轻风拂来,一个个神清气爽。我绕着一条村组小公路走了一大圈,回来时在书院前的路上遇到老师,在刘秀美老师的陪同下,拄着拐杖踽踽而行。老师远远见到我,就摘下了墨镜,驻足等待。我上前激动地叫了声“老师!”,师问:“有收获不?”我说:“有,感觉真好!”师谆谆叮吟:“好好保持!”此时的老师,完全没有了禅堂上的威严气派,就像乡野间一位参透天地人情的白发老翁,孤独而深沉,慈悲而寂寞。

下午3:00进禅堂,师开示念佛:1、念念不断,超越念头,贴在阿弥陀佛身上;2、我就是阿弥陀佛,因为我“没有事”;3、一切皆空,念念本空。大众默然而坐。约4:00,师上座道:“如此美好的夕阳,赶快出去走走!”并说:“刚才讲的很重要,一边走一边念:我就阿弥陀佛!”大众听师指示,离座走出户外,沉浸在夕阳和晚霞的绚丽里,体味禅的消息。

晚上小参,前天晚上被 “呵斥”的那位师兄接过话筒,滔滔不绝,且语多唐突,周围道友几乎不堪忍受,他仍然不管不顾,絮絮叨叨。我抬头望师,师闭目盘腿,端坐不语,若无其事;刘秀美老师也不去打断这位师兄的报告。我心中叹道:主七非大手腕、明眼人不能为也,何时该“呵斥”,何时该“棒打”,何时该“疏泄”,师无一不心中有数,运用自如。

有道友报告上午在温暖的太阳下散步和下午观赏夕时的感受和心得,师听了赞道:“好嘛,你接到了呀!”然后开示 明代陈眉公的话:“如何是独乐乐?——无事此静坐,一日是两日。如何是与人乐乐?——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何是众乐乐?——此中空洞原无物,何止容卿数百人。” 然后师说今夜月光很美,深情吟唱道:“月亮像柠檬,淡淡挂天空,我俩摇摇荡荡,漫步在月色中……” 我的心里升起一种感想:禅,高贵、洒脱而净美。

11月1日

上午8:00进禅堂,大众静座。师上堂开示什么是公务员,说“有礼和讲理,把中国几千年来的问题讲透了!”“我这个人到处碰,碰到一个君子都难,何况圣贤!”又慨叹:“处当今之世,不知逃于何处;看明日之情,不知逸于何地;观昨日之事,无限依稀啊!”反复教导大众:“单纯就是富,无求就是贵!”想起官场中的人我是非,此语对我无异于醍醐灌顶:何必低三下四去委屈自己呢,做一个没钱的富人、没权的贵人,多么潇洒呀!

师问座中有哪些人参加过准提法会,约有十五六人举手。师云:参加过的跟我一起念准提咒,没有参加过不知道念就听大家念。我一听要诵准提咒,马上松开腰带,摘下手表,端身正坐。师轻敲引罄,一声声准提咒在禅堂中悠悠回荡。我在随师念诵中又得到前天那样的感应,全身一阵一阵如电击般袭来,平时在家持此咒从无此殊胜体验。

上午第二堂禅修,师叫大家谈谈感受和心得,我激动地报告了自己的学佛因缘和这次参加禅七三天来的感受(具体内容见下文“禅修报告”),报告完毕,道友们纷纷鼓掌。师语重心长地开示,在这种结构性的现实面前,既不要“贪”,也不要灰心!

下午第一堂禅修,大众静座;不久,师上堂开示“发心即菩萨”,并言儒家修行次第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佛家是从八正道开始。告诫大众:“有求该苦,人最大的求是活下去!” “人类到目前为止,饮食、男女、名利、权力、知识、长寿、情绪,任何一个问题都没有解决!”这时,我听到禅堂中不时发出怪声,师问刘秀美老师:“有什么事?”秀美老师望了望禅堂某处,答:“没事,没事!”师吟唱:“问君何事不从容,只因身心总不宁。”然后开示夹山见船子诚和尚一段,说:“竿头丝线从君论,不犯清波意自殊。”又吟诵道:“人生何事不从容,睡起依然日又红。贫富不知闲是福,几人肯唱大江东。”开示“万变由心,一点变随万变,万变归到一点变”等等。

第一堂结束时,有师兄请求老师将那天晚上没有唱完的歌继续唱完,师应允,缓缓唱道:“时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也已经添了新岁。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大众跟着老师一遍又一遍地唱起来,我不会唱歌,闭目默默体味,感到阵阵苍凉、声声召唤在禅堂悠悠回荡。渐渐地,我听到一些道友在歌声中轻轻啜泣,师叹曰:“何自有情因色有,何缘造色为情生!”

师下堂后,我回首见后两排的一位师兄还在那里闭目打坐,两手抚膝,身子不停地前后晃动,嘴里还不时打嗝,好像不能自制。我知道刚才禅堂的怪声就是这位师兄发出来的,师对此未予理睬,径自回房了。刘秀美老师交待大家:“旁人不要去帮他!”

今晚是这次禅七的最后一个晚上,8:00—9:00第一堂禅修,师上堂开示“朱子治家格言”,我觉得老师这种安排用意很深:修禅学佛归根结柢要在日常行履中落实,要在工作生活中起用,做个合格的佛弟子首先要在实际生活中做个好人,学这一篇格言也是老师下午开示的儒家“修身、齐家”修养的具体化。老师说起了自己的妻子,说起了年轻时的情感故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从老师的教育手法上,我体会到禅的生机活泼。

晚上9:30开始第二堂禅修,老师恭喜下午堂上打嗝晃动的那位师兄:“好嘛,气机发动了!”,开示“寂寂”与“惺惺”,说:寂寂不惺非,寂寂惺惺是;惺惺不寂非,惺惺寂寂是。又开示“解脱”、“法身”与“般若”,说:解脱无相即法身,法身无事即般若,般若无碍即解脱。我理解,老师的开示仍然与上一堂的内容紧密相连,教育大众学佛修禅要圆润活泼,既要在实际中起用,又要不被外相所缚,所谓落实于生活而又超越生活也。

老师开示后,要求大众小参。一位女道友站起来念诵了自己即兴而写的一首小诗,以表达对这次禅修的感动,大家听后鼓掌致意。另一位道友请教唯识学上“眠、恶作、寻、伺”的关系,老师耐心作了开示。我对唯识学十分迷糊,连问题也提不出,听了老师对这位道友的开示,对“眠”有了新的认识。

今晚小参提问和报告的不多,我感到禅堂内流淌着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绪。大家目送老师回房后,仍然坐在蒲团上久久不愿离去。

我一个人默默走出道南书院的大门,在乡村小路上来回踱步。深秋的夜里,寒气逼人,远处几户农家的窗口闪着点点灯光,一切是那么的静谧。抬头遥望道南书院的上空,深遂的夜空万里无云,恍如琉璃般静美,一轮明月淡淡地挂在空中,周围闪烁着几颗星星,我细细数着:一颗、两颗、三颗、四颗……竟然越数越多!我忽然觉得,老师就是这一轮明月,给黑沉沉的大地撒下一片清凉和光明。在浩瀚的夜空里,明月是孤寂的,好在他周围还有这么多闪烁的星星作伴,使这种孤寂不至于太悲凉和冷清。

我真想成为道南上空那轮明月旁的一颗星星。

11月2日

上午8:00进禅堂,老师教我们唱他作词作曲的禅歌:“流水悠悠,原本不回头,又是花开时候,你可知道,我不再等候,我们本来长相守,我们本来长相守……”大家跟着唱起来,渐渐地,禅堂里一片抽泣。老师叹道:“控制情绪,你看看,下面哭成一片,我也陪你们流泪。我身子是在绝对的病中,能把这次禅七搞完,是福报,是天意,大家要感恩呀!”说完起身回房。

我去宿舍拿被子,见老师坐在路旁一农家的凉棚下。当我返回时,老师不见了,我问刘秀美老师:“老师哪去了?”她说散步去了,我到野外去找,想当面向老师辞行,再听听老师慈悲的开示,却难寻老师踪影。我只好一步三回头,与道南书院依依惜别。

在我的心里,本次禅七,以“禅”的方式结束……

(另两章请看博客http://blog.sina.com.cn/s/articlelist_2157811710_0_1.html)

附:新春七日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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