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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结构与内在时间

发布时间:2024-03-30 04:05:21作者:佛缘网

唯识学不讨论所谓“客观时间”问题,正如不讨论客观存在问题一样。可以说,唯识时间只是意识中的时间,或作为时间意识的时间。时间作为一“法”,不可能外在于意识。在思想的基本姿态上,胡塞尔亦如是,尽管在导致这一基本姿态的原因上,现象学不同于唯识学。胡塞尔认为在自然的思想态度中,对象(客体)的存在并没有向我们的认识(主体)真实地显现,而哲学必须从自明的东西出发,从“向我们的意识清楚地显现的东西”出发,此即首先解决(客观)认识的可能性或条件的问题。为此,须反观意识(意向性)本身,进行先验还原,对任何主、客观实体存在的在先假定进行“悬搁”,即中止判断。而作为先验还原的最终结果,胡塞尔得到的是先验自我,即作为纯粹主体的“原一我”(Ur-lch)。整个实在的客观及心灵世界就是由这个原初的自我通过其纯粹意识(意向性)活动构成的。原一我反映了作为意识主体的自我与时间的最深刻的联系,胡塞尔最后将这种联系称作“活的当下”(Lebensgegenwart)。如果说胡塞尔试图用其对活的当下的分析来解开时间之谜,那么他同样是在破解意识之谜。这个意识时间之谜的层面在唯识学中是种一现的熏一生、识变所展开的赖耶缘起。

应当说,虽同是着手作意识分析,但在具体的分析路径上却光景各异。胡塞尔由意向活动(No-esis)一意向相关项(Noema)的建构,层层深入到意识流及内在时间分析,以至最后际遇更深纬度的原一我及其活的当下。而唯识的意识分析,是在整体的,如蔡瑞霖所说的“二重能所”建构下进行的。(蔡瑞霖,1991年)作为根源的第一重能所是因能变一果能变。《成唯识论》说:“能变有二种:

一、因能变,谓第八识中等流、异熟二因习气。等流习气由七识中善、恶、无记熏令生长。异熟习气由六识中,有漏善、恶熏令生长。

二、果能变,谓前二种习气力故,有八识生现种种相。”(《成唯识论》,第2页)这是对三能变而言。在心、意及识这三类能变识体内,第八识的等流、异熟种子为因(能),而诸识(八识)的现行(生现种种相)为果(所)。这重能所强调阿赖耶识识体是诸识活动的根源,诸识从根本上都是阿赖耶识中“二因习气”的现行。第二重能所是指三类能变实体所变现之见、相二分:“是诸识者,谓前所说三能变识,及彼心所,皆能变似见、相二分,立转变名。所变见分说名分别,能取相故。所变相分,所分别,见所取故。由此正理,彼实我、法,离识所变,皆定非有。”(同上,第38页)此第二重能所建立在第一重能所的基础上,实际上是针对第一重能所的果能变而言,即能变识体的现行(变现),生现种种相。在此见分为能,与之同时的相分为所。胡塞尔对意识结构中意向活动与意向相关项(意识内容)的描述即相当于此第二重能所见一相二分的揭示。但若只到这一步,似乎难以凸显时间性问题。在唯识学,第一重能所揭示的种一现关系是关键,或者应当再扩大一些说,种一现所内在的赖耶自性缘起是唯识时间性问题的所在。构成自他境界即心灵与外在实在的种种境界的见一相二分,终不过是通过种-现的熏-生识转而说明是由阿识自体所变现的。见、相境界固不可以离识而有,然而无见、相之所变现时,能变识体自身,末那与阿识微细难察的缘起活动并不曾稍息,依此为待机而起的显在的意识活动的恒常的根源。正于此遣境一为存在“加括号”(胡塞尔)一一所存之纯粹意识(存识),始是唯识的先验时间建构所在。

时间问题的凸显,于胡塞尔是进入对意识流的分析以后开始的。将意识结构分析与内时间意识分析连接起来的概念是视域(Horizont)。“‘视域’的最初含义是指一个感性感知对象(被体验的事物)的背景,或者说,它是指与感性的感知对象一起在感知过程中被给与的那个‘晕’,这个‘晕’既是指时间性的‘晕’,也是指空间性的‘晕’。”胡塞尔的意识构造就是视域的构成,在感知过程中,视域或晕的空间性和时间性统一于其中。晕的意义在于表明意向的被动综合性,故最初用统觉来说明它。被动综合不是说意识是绝对被动给予的,被动综合是被动性中的主动或具有主动性的被动。在被动综合中,意识活动呈现出其自明性。胡塞尔现象学的根本原则就是要追溯意识活动的这种原初性、自明性。随着对“动感”与“联想”的思考,一个更为基础的构造层次,意识的形式联系即内在时间的构造层次便浮现了出来。这时,晕尤其是作为时间性的“时间场”了,而视域亦可指时间视域。故胡塞尔借用亨利?詹姆斯的“意识流”概念来命名意识活动的统一多样性。意识流即体验流,体验流的多样性综合统一在胡塞尔看来就是时间意识。胡塞尔既然把纯粹意识作为对存在的客观性认识的先验基础,即把意识现象作为第一性的、绝对的给予,那么,内时间意识就必然是第一性的、绝对的给予,自然也就是客观时间的先验基础。胡塞尔说:“在我们的研究中我们所承认和接受的不是世界的时间的存在,即不是事物的延续的存在等,而是显现的时间、显现的延续。这是绝对的给予,对它们的怀疑是毫无疑义的。当然,我们也接受一种存有的时间,但这不是经验世界的时间,而是意识行进的内在时间。”意识流是由原印象(Urimpression)连同其周围的晕形成的时间场在推移中形成的。原印象就是当下的一个体验高潮,胡塞尔形容它为彗星光圈的内核,原印象的原真性在于“对一个体验的当下的、直接的拥有”。“体验的活的现在相对于它的‘即将’和‘而后’被意识到”;其在时间上向后的保留称为滞留(Retention),向前的相望称为前摄(Protention)。“滞留和前摄使当下意义似乎有可能自身具有广延,具有一定宽度。

”(克?黑尔德)在体验现实中,我的当下的原印象总是不断落入滞留中,亦因此而在滞留中形成将已经过去之物明确地当下化的能力,使我有可能通过再回忆在过去之物的位置上重新找到它,这构成过去视域。意识由如此构成的过去视域及与此相符地构成的未来视域,而获得其内时间视域,随之“获得了所有对象客观性的前对象的形式基础”,并建立起关于“感知对象的客观时间的意识”。至此,在形式上,胡塞尔现象学的先验、自明的基础已经确立。何谓自明?那是直接给予意识的东西,是原初的综合或本原的构造。在更深的层面,胡塞尔提出意识的综合、统一要归因于自我。这个自我是我之所以能将我的意识经验认作是“我”的而非别人的原因所在,由此我可以反思到我在思。这相当于自证分。自证分是识的自体,安慧论师认为自证分变现的见、相二分是遍计所执,那么,自证分当是非对象化的或前对象化的。胡塞尔把这个在深处存在的、持久的、前对象性的自我叫作“原一我”,其“非对象性最终保证了现象学作为先验哲学的特征”。尤其重要的,原一我在其“最深维度中是一个活的存在,在这个存在中,‘持久’与‘流动’合为一体”。无疑,胡塞尔有理由相信自己发现了自我和时间的一种深刻的联系。后来,胡塞尔把它命名为“活的当下”。

离开这一原一我的主体原初综合活动(时间化)的层面,胡塞尔现象学基本上无法和唯识学的视域进行融合,换句话说,二者的同质性也正是蕴含在这一层面。这一层面于唯识学表述为第一重能所中集聚着二因习气的能变识体自身以及任执其为我的末那识这二者的恒常结合。(信息来源:摘自《灵山海会》)

编辑: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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