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图澄

　　佛图澄是西域人,俗姓帛,少年出家为僧。他身高八尺,风姿安祥文雅,善解佛经文义,又傍通世论,曾两度到?宾(今尼泊尔)学法。

　　他的左乳房上有一个四五寸宽的洞,一直通到腹内,有时肠子从孔中出来,就拿棉絮塞住。夜里读书时,他就拔掉棉絮,孔内发出的光芒能照亮一个房间。每逢斋日,他就来到河边,把肠子清洗一番,再塞回去。

　　晋怀帝永嘉四年,佛图澄不顾七十九岁的高龄,毅然徒步万里穿越流沙大漠,来到洛阳弘法。他没有带来一卷经书,却能当众诵经十万余言,而且说得头头是道;他虽然未曾熟读中国的儒道经典,但与诸学士论辩时,却没有一个人能占上风。

　　佛图澄的渊博学识、超群知见和热忱讲导,很快赢得了僧众的欢迎和爱戴。远在西域的佛调、须菩提等数十位高僧,都不远万里,越过流沙大漠,跑来从他受学;汉地的道安、竺法雅等高僧,也跨越关河,奔来听他讲经。当时跟从他学习的有数百人,前后的弟子将近一万人。他所到之处,共建起佛寺八百九十三所。

　　后赵的石勒、石虎凶狠强悍,虐待百姓,当时的百姓因为有佛图澄用佛法化导暴君而大受其益。

　　佛图澄本想在洛阳建立寺院,广弘佛法,但这时刘曜进犯洛阳,京城陷于一片混乱之中,修建寺院的愿望没能实现,他只好潜隐山林,静观事态的变化。

　　当时石勒屯兵葛陂,专以杀人来显示自己的军威,很多和尚都被杀害了。佛图澄怜悯苍生,想以佛理来感化石勒,于是带着锡杖,来到石勒军营。

　　石勒的部将郭黑略信奉佛法,佛图澄便住在他那里。郭黑略跟他受五戒,对佛图澄行弟子礼。此后,郭黑略每次跟从石勒征战,都能事先知道战斗的胜负。石勒感到很奇怪,问他说,看不出你有什么出众的智谋,却能每次预知吉凶,这是什么缘故?

　　郭黑略说:“有个和尚具有非同寻常的术智,将军应当聘他为师。我以前能预知吉凶,都是那位和尚所说。”

　　石勒认为是上天的恩赐,于是召见佛图澄,问道:“佛法有什么灵验呢?”

　　佛图澄料到石勒不会明白深刻的道理,只能以法术来征服他,于是说:“至高无上的道虽然离我们很远,但能用身边的事作验证。”说完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铁钵盛上水,并烧香念咒,水中立即生出一朵青莲花,光彩夺目。石勒当下信服。

　　佛图澄又进谏说:“作为王者,应以道德来教化众生,则四灵显出祥瑞。如果虐待民众,道就会消亡,妖星就会出现在天空。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很多。”石勒听后心悦诚服,下令不再杀害百姓。由此中州地区的汉族和少数民族百姓都信奉佛教。

　　后来,石勒因忿怨想加害于众多和尚,并想囚禁佛图澄。佛图澄躲到郭黑略家,并说:“如果大将军派人来找我,就说不知道我哪去了。”

　　石勒派人来找佛图澄,郭黑略回报说不在这里。石勒惊讶地说:“我对圣人有恶意,圣人舍弃我,离开我了。”

　　石勒彻夜难眠,很想见到佛图澄。第二天早上,佛图澄又来见他。石勒问道:“昨夜你到哪里去了?”佛图澄说:“昨天你有怨怒之心,我权且回避;今天你有所悔改,我才敢来相见。”石勒听后大笑着掩饰说:“道人想到哪里去了。”

　　光初十一年,刘曜亲自带兵攻打洛阳,石勒问询佛图澄拒敌之策。佛图澄说一出兵就能捉住刘曜。于是石勒留下长子石弘和佛图澄一起镇守襄国,自己则带领军队,直奔洛城。两军刚一交战,刘曜大败,身下的战马落入水中,被生擒活捉。

　　这时佛图澄用麻油和胭脂涂在手掌上观看,见许多人围住一个被捆绑的人,那人的脖子还用红丝带束着。佛图澄将他看到的情况告诉了石弘。打败刘曜后,石勒做了皇帝,史称后赵。石勒对佛图澄更加敬奉。

　　石虎有个儿子叫石斌,深为石勒喜爱,不料突然得暴病死了。过了两天,石勒说:“朕听说古时候虢太子死了,神医扁鹊能使他复活。大和尚是我国的神人,赶快去告诉他,他一定有办法救活。”

　　佛图澄取来一根杨枝,念起秘咒。一会儿,石斌便坐了起来,又过了一会,恢复如初。这样一来,石勒把儿子都寄养在寺院里。每年佛祖成道日,石勒都会亲自来到寺院,用香汤灌洗佛象,为儿子们祈福。

　　建平四年四月,天空中无一丝风,佛塔上却有一只铜铃独鸣。佛图澄对众人说:“铃音说:‘不出今年,国家将有大丧事。’”这年七月,石勒果然死了,他的儿子石弘继承了王位。没过多久,石虎废掉石弘,登上王位。石虎对佛图澄的礼敬超过石勒。

　　石虎常问佛图澄:“佛法是什么?”佛图澄回答说:“佛法就是不杀生。”

　　石虎又问:“我是一国之主,不杀生不能平定天下。杀生既然违反了佛门戒律,再去事奉佛法,还能获得福佑吗?”

　　佛图澄说:“对有罪的人要杀,对有恶行的人要施以刑法。若是肆意施以暴虐,杀害没有犯罪的人,即使倾家荡产来事奉佛法,也不能解除祸殃。希望陛下能够节制自己的欲望,大兴慈悲,广及一切众生,那么佛教就能永远兴隆,大王也会福运久远。”石虎虽然不能完全听从佛图澄的话,但也作了不少好事。

　　这年又逢大旱,从正月到六月,都没有下雨。石虎派太子祈雨,祈祷了很长时间仍然没有下雨,石虎又让佛图澄去。佛图澄去后,立即有两条白龙出现,当天就下了大雨,广及方圆数千里。这一年粮食也因此获得了大丰收。北方的少数民族本来不懂得佛法,风闻佛图澄的神验,都向他遥遥礼拜。

　　晋穆帝永和四年,佛图澄已满一百一十七岁。他对弟子法祚说:“祸乱就要来了,后赵石氏将要灭亡。在祸乱还没有发生时,我要先走一步。”然后又派人向石虎说:“贫僧的死期已到,蒙陛下恩泽深重,所以与陛下辞别。”

　　石虎听后立即赶到寺院。佛图澄对他说道:“生与死,都是正常的事。各人生命有长有短,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道’重在行全,‘德’贵在无怠。如果施行暴政,淫刑酷滥,终究不会得到福佑;如果施仁政于民,就会使国运绵长,僧侣、百姓庆幸,这样我死也无憾了。”

　　这年十二月八日,佛图澄死于邺宫寺。后来,有一个沙门从雍地来,说是亲眼看见佛图澄出关而去。石虎不信,命人开棺,棺中果然空无一物。后来,冉闵作乱,杀尽石氏宗族。